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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起了一檔事,連忙挨近他身邊:「洛弟弟,你說下週日班上的聯誼,我們要不要去參加啊?」嘉洛很有趣,他不准我喊他洛弟,深怕哪天被三二會真的落第。我順應民情,時而喊他洛或洛弟弟,不然就是滿口嘉洛的叫。
                                        
  「這次跟誰聯誼啊?」這個問題很好,聽說是要跟一所名為德育護專的護理科女生,一起去桃園縣復興鄉的某處山谷嬉戲和烤肉。
                                        
  說起聯誼活動,大家並不陌生。這種結交異性朋友的戶外康樂活動,總是各家大專男女所熱中的遊戲,就連班上同學也不例外。脫離了考試的枷鎖之後,大家的生活重心都放在那上頭,無不威逼公關來辦幾場活動。

  大夥兒於課堂上不免津津樂道,全然忘記那惱人的戴維寧-諾頓定理,更甭說是科老闆的臉色了,個個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神情。
                    
  「德育護專?我沒聽過耶,她們學校的學生……唔,都是聖人嗎?每個人的德育成績都很好?」嘉洛欲言又止,我早已被他的那席話給笑得不行,差點沒在停風坡上打幾個滾。
                                        
  「你夠了喔,那只是人家的校名啊!那難道我們學校是明新,就真的出一堆明星不成?」老實講,從風崗躍上舞臺的明新人也大有人在,李宗盛和後來崛起的男子合唱團體『優克李林』,都是我們的老學長。
                                        
  不過這裡面有個典故,某天當我去收發組領取掛號,卻赫然發現擺平信的大桌子上,堆滿了一大疊寫著明星工專某某某收的信件。呃,敢情這些寄信來的朋友們,真的以為這裡是華岡藝校的姊妹校——風崗藝術學院麼?
                                        
  想到此節我忍不住笑了開來,嘉洛不明所以:「你還笑,我知道錯了啦!」
                                        
  「那你的結論呢?」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張愛玲和三毛比那些德育護專的女生來得更吸引嘉洛。

  「哎唷,那種來電五十的玩意,我才懶得參加呢!老哥你要去嗎?」他一說完,整個人就呈大字型地躺在山坡上,臉上還蓋著張愛玲的那本秧歌。
                                        
  「我也不想去啊,可是我答應了公關阿能說要去湊人數……欸,我看哪,你還是跟我去一趟吧?反正是烤肉吃東西順便看看美眉,虛應一下故事囉。」
                  
  嘉洛像是睡死了,過了十分鐘才偏過頭來,「好吧,那讓我帶幾本詩集去看?」
                                        
  「嗯,多帶兩本,我也要看。最近迷上了葉慈和雪萊的東西……」我不忘叮囑,他卻忽然躍起,彷彿想起什麼事來?
                                        
  看他像小狗拼命似地用手去扒開山坡上的一隅,我有點納悶,忍不住想取笑他。「喂,嘉洛你在幹嘛?這下面沒有骨頭啦!」
                                        
  嘉洛全然不理會我笑他是狗,還是繼續地用手挖開厚實的土塊,過了一會兒才拿起一大件由防水布所捆起的事物。
                                        
  「這是啥?」用手一指,我疑惑地看著嘉洛。
                                        
  「比肉骨頭還要好一萬倍的東西唷!哪,你看!」嘉洛如獲至寶,卻還沒忘記我先前的調侃。只見他連忙小心拂去外頭的灰塵和土塊,然後再掀開一層又一層的防水布……
                                        
  啊?諾貝爾文學獎全集!
                                        
  「嘉洛,這……這是你的?」我的眼珠差點沒掉下來,不會吧?
                                        
  見他臉上滿是得意,「老哥,你的停風坡又不是聚寶盆,難道它會自己長東西不成?」
                                        
  「那……你怎麼捨得把這麼貴重的東西,埋在停風坡上?而且這一套書不便宜吧,我看至少要好幾千塊吧?」
                                        
  嘉洛忙著逐一檢視書本是否有毀壞,卻也不理會我滿臉的問號。直到看見全部的書籍完好如初,這才開心地把原委告訴我。原來自從他上回在臺北的重慶南路上看到這書之後,便日思夜想、愛不釋手,始終難以忘情。

  這小子硬是在工地當了好幾十天的臨時工,才存夠錢,把這套書像心肝寶貝似地捧回家。
                                        
  「耶,你既然如此寶貝這套書,又怎麼捨得把它埋在地底?你就不怕真被野狗啃了去!」我看他臉色隨之一變,關愛憐憫之心油然而生。
                                        
  「老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爹的脾氣?我上回兩科不及格差點沒被他打斷腿哩,他怎麼能夠容忍我花大錢買一套閒書回家?而且,我還真怕老頭一把火燒掉這些寶貝咧……所以,也只好先埋在停風坡上了。」
                                        
  「你這樣不行啦,哪天來個颱風或是地震,保證你會哭死!我看還是先放我那兒吧,你想看哪一本我再帶來,好嗎?」
                                        
  「好、好,這樣最安全了!」看他點頭如搗蒜,我不免心疼這個小弟。
              
  就在我把諾貝爾文學獎全集供奉回宿舍沒多久之後,和德育護專護理科女同學們的聯誼日子也到了。
                                        
  聯誼的集合地點是中壢火車站大門口,班上的公關早早就吩咐我們要提前半小時來等待遠道自基隆而來的女生們。由於復興鄉離中壢市區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加上班上同學不少來自桃、竹、苗,所以阿能早想到要進行機車聯誼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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