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是呼呼地吹個不停,只不過換了個場景,從黑夜到黎明,我獨自踅來新竹市區的北大教堂門前,一個人坐在階梯上看風景。歷經了日前和嘉洛的攤牌,停風坡讓我有一種莫名的畏懼感,也許是我自己心理作祟,也或者根本是風崗的冬天太冷冽而已。
總之,在那幾天的時間裡,停風坡上再也找不到我們的蹤影。我不僅不再上老地方吹風,更不敢去機械科科館找明宗聊天,只因為他們門口那具公用電話,曾連接著讓我心傷的過往。
嘉洛那小子的行蹤自不用多說,日子也過得多采多姿。什麼八斗子、和平島、中正公園、基隆廟口、情人湖和獅球嶺砲台,幾乎人們說得出口的基隆風景名勝他都去遍了。
當然,他不是一個人。其他的景點尚可獨自前往遊覽,但是要去情人湖釣魚、觀景,又怎麼可能隻身?我沒去過情人湖,對基隆的印象更是還停留在去基隆吃海鮮的童年回憶。不過不要緊,圖書館的藏書幫我解答了這個問題:
情人湖原名「五義埤」,位於基隆市西郊大武崙山上,是由六條小河匯集而成的高地湖泊。那裡不但適合野宴、釣魚和露營等活動;依我看,更適合告白。
在情人湖紅通通的夕陽籠罩下,千琪的身影,很快地就和嘉洛的連在一起。
你要問我怎麼知道的,是嗎?
就在期末考來臨的前夕,我意外地收到一張來自基隆的耶誕卡,那裡面除了問候,還夾著一張合照。照片裡的一對男女手牽著手,還極有默契地穿著藍白條紋的情侶裝;而背景眼熟得很,就是那四周綠林相環的情人湖。
這些寒冷的日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捱過來的?下了課以後,我不是留在科館的實驗室裡和電子學搏鬥,不然就是書包收一收跳上往新竹車站的客運,然後在中正路上的書店和唱片行鬼混。偶爾也去東門城附近溜達,其他時間幾乎都逗留在北大教堂門前,吹風發呆。
俗稱北大教堂的天主教「聖母無玷聖心主教座堂」,位於北大路和中正路交界處,是新竹市的重要地標,更是收留我心的所在。新竹被喚作風城,在我心目中卻只有北大教堂門口颳的風夠大,才能和停風坡分庭抗禮。也唯有眼前絡繹不絕的過客和耳邊吹個不停的狂風,才能叫我分心,不去多想功課和寫作以外的事情。
「孩子,神愛世人。如果你有什麼問題的話,聖母瑪莉亞和主耶穌都會幫助你的。讓我們來為你代禱,進來吧?」也許是我在教堂附近逗留的頻率太高了,連向來只在教堂內主持祈禱活動的主教,也跑出來對我『關切』一番。
只是,我始終沒有提起勇氣推開那一扇綠色大門;不過也因為這樣,終於讓我下定決心要停止這一段無端荒謬的流浪。
我還是時常留連在北大教堂附近,不過自己終究又回到了停風坡的懷抱。空蕩蕩的黃土地上,風依舊吹個不停,沒有嘉洛的足跡也不要緊,有些事情不用太勉強。只要他快樂幸福就好,我這麼告訴自己。
就算沒有嘉洛相作伴,就算愛神不曾眷戀自己,我周俊緯也該走出自己的路。畢竟,誰都不該當誰的影子呀!
期末考在大家的驚嘆聲中悄然來臨,大家紛紛要求老師高抬貴手,出題的時候不要太狠心,以免當鋪又再度開張。
「好啦,我對你們最好了。」科老闆臉上堆起笑意,可不知為何看起來有點詐。
「……期中考的時候,我用英文命題,讓你們中文作答,沒想到給我考得亂七八糟。好吧,那這次我以中文命題……」科老闆欲言又止。
「主任萬歲!」同學們馬上對科老闆諂媚。
「我是說--期末考的考卷以中文命題,但讓你們以英文作答……學電子的人都得看原文書,英文不好怎麼可以?」科老闆笑著離開,教室裡只剩下一堆人面面相覷。
我知道他說得是沒錯啦,可好歹得考量一下我們的程度吧?想那同樣是讀電子科系的大學生,一直要到大二才碰原文書,而我們卻在十六、七歲的年紀就要提早接觸。科老闆前腳剛走,幹聲頓時四起,就連班上少數的女同學也抱怨連連。
遺憾的是儘管如此,考試的腳步還是一步步地逼近。
明新,雖然只是一所私立專校,卻不是讓學生隨便混混就可以畢業的學校。這一點單憑校方為了防弊,還特別大費周章地採取了梅花卷和梅花座的安排就看得出來。所以,考試前一定得先到行政大樓前看好考場位置;否則坐錯了座位,事先一切的準備豈不就付諸流水?
所謂的梅花座,就是在考場位置的安排上以梅花花瓣的交錯方式為師,因此學校會要求老師事先設計好兩份不同的試卷來交錯運用,讓考生前後左右的試卷皆不同;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樣的安排會使得考生斜對角的試卷是同樣一份。
我和小亮一起去看位置,他剛好坐在我前面,我的左邊是阿華田,右邊則是智輝。偏偏左看右看,就是沒看到那個人的座位。研究了那份位置圖快要十分鐘,快要放棄的時候才在最角落的地方--也就是我右後方的位置,看到上面寫著熟悉的三個字。
楊、嘉、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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